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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红莲之四

  • 作者:君子在野
  • 属于:都市言情
  • 收录时间:2018-07-24 16:02:35
  • 更新文字:740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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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声音,正是欧阳啸日和红莲两人。

两人都是当世绝顶高手,想蛰伏不出而瞒过这两人,怕是难上加难。谢离使了个眼色,林故渊登时会意,趁他们走近前合拢墙壁,只余极细的一线,使出当日谢离传授的闭气法门,将周身呼吸律动调整的缓慢悠长,如一株暗自生长的植物一般,眯起一只眼睛,观察外面动静。

欧阳啸日的声音由远及近:“……那朱九万是什么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苦为他累得犯一次头痛,忘了梅间雪怎样嘱咐你的么,歃血术之力每引动一次,身体便伤一次,伤得多了,再多的药也不管用了……”

屋里空无一人,唯有花枝蜡烛静静燃烧,那蜡烛里也添了凝神静气的香料,分量加得甚重,闻久了越发昏昏欲睡,又等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吱呀一声又掩了门。

从他俩的藏身之处一时看不见是谁到访,却听两个男声一问一答,一个雄浑低沉,语气却极是温柔;另一个清澈动听,懒洋洋的,甚为不耐烦。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红莲大步迈过门槛,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道:“梅间雪的话你听听就好,不能全信,那人看着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内里比谁都油盐不进,身边还有个武功诡异高强的燕郎,若不是还指望他开方子,我真早动手除了这祸患,省得碍眼。”他顿了顿,道:“从小我就看他不顺眼,也幸亏那燕郎横插一脚,废了他一身武功,弄得他成了个只能治病抓药的废物,遂了我心愿,嘻。”

他从芍药盆里掐了朵花,随手撕扯那紫红的花瓣,嘻嘻阴笑,道,“至于那太湖水寨,谁稀罕它!留着它,给我打鱼吃?”

“你站着挡了光,跪下吧。”他回头一瞥,半张脸浸在阴影里,面具阴森,眼神颇为复杂。

欧阳啸日低喘一声,缓缓跪在他身边,抬头仰视着他,双唇启张,目光无限迷恋。

林故渊不由觉得好笑,道:“不肖阁,不肖子孙的不肖?”

谢离回头道:“是了,不积,不肖,不忠,不义,不厚,不悔。各有出处。”

林故渊:“……”

欧阳啸日道:“那你还答应那个朱九万?”他语气烦闷,竟有酸酸涩涩的妒意。

红莲斜眼瞧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你看你,堂堂天邪令业火堂堂主,像个吃醋撒泼的妇人一般,可真是纵的你不行了……我为天邪令收个江湖帮派,又不是纳个小妾,这也要不痛快一场。”

他握着花梗,作势往欧阳脸上打,欧阳啸日躲也不躲,仰起脸来,露出期待之色,那带着香味的一团风在脸颊旁边又停下了,收势太快,花朵散了架,紫红芍药花瓣零零碎碎落了他一肩膀。红莲眼角斜飞,眼波流转,忽然不笑了,将花收了回去,冷冷道;“脏了我的手。”

红莲垂目看他,眼神冷得彻骨,沉默了好一阵子,淡淡道;“从小你就对我好,那时师父总是夸他,不是赞他性情仁厚,便是赞他天赋超群,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过?只有你,只有你。”

他的唇边浮出一丝鄙薄笑意:“那时我闲的无聊杀家养的鸡和兔子玩,他每每跳出来阻止,摆着一副讨人厌的兄长臭架子,你却不同,我要杀兔子、杀野鹿,你去替我捉;我杀人、你替我擦溅到身上的血,我以为咱们同心同意,却没想到,你对我的好,原来含了这层意思……真是让我直欲作呕,又感激至极。”

欧阳啸日低头端正跪着,闻言肩膀震了一震。

“其实,凭你的性子,本是与他更亲厚一些的,你也信任他、仰慕他,是也不是?”

红莲搬过一只雕花圆凳,坐在欧阳身边,伸手圈着他脖颈,把那雄健身躯揽在绢凉的赤红袍袖之中,鼻尖几乎抵着他的额头,一双狭细凤眼,凌厉阴鸷,渐露杀机,启动棱角分明的嘴唇,说话声低而快速:“我最讨厌看女人孕育,软糯糯的小崽子,一个接一个生出来,扑杀不绝……今日朱九万那老婆弄脏了我的不积堂,我若让你今夜去屠了太湖三千水贼,一个活口不留,你可愿意?”

欧阳啸日深深低头,应道:“领右掌教命。”

红莲愣了一瞬,眯缝双眼,用手胡乱摩挲他发顶:“欧阳,你真好,真好。”

欧阳啸日喘息愈急,声音发哑,两手把骨头捏的嘎巴作响:“你、别,我不能,不能,你别戏弄我……”

红莲捧着他的额头轻轻亲吻,柔软的嘴唇从他的眉心、鼻梁、鼻翼蜻蜓点水般依次划过,停在他的唇角,犹豫几次,始终不能再近一步。

欧阳啸日一动不动,呼吸声却一声重似一声,浑身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再也承受不住,细密汗珠把古铜肌肤打得一片油亮,晶亮亮的水珠子沿发梢往地上掉。

“不能怎样,不能动情?怎么,若不是你不能破童子身,你还真想睡了本掌教不成?谁给你的狗胆?”红莲嘻嘻一笑,解开他胸口光辉灿烂的赤金甲胄,迎光撑开五指,眯眼打量自己的手,那手枯长青白,手指狭细,指甲整齐,干燥微凉,虽然极瘦极白,但即便是个半瞎子,也能一眼看出是男子的手。

他想着欧阳所觊觎之事,心里一阵恶心,把心一横,飞快将手伸进欧阳怀中,沿温热的肌肉轮廓缓缓游走,恨道:“我又不是女人,你有病吗,你这贱东西是有病吗!”

欧阳啸日胸前的玄色衣衫只坚持了一瞬便尽数溃败,委然退开一片坦途,半遮半掩,牵牵绊绊,暗金肤色和那一抹匀白绞揉一处,鲜明比对,肌肤贴合的一瞬间,欧阳突然停止抵抗,丹田倏然松弛,内力从丹田往四肢末端汩汩外泄,他闭上眼睛,发出一声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悦的喟叹。

他梦呓般轻轻叹息,眼下的阴影愈发深重:“小琪,只要你要,我什么都给你。”

“贱东西。”红莲眼里爱昵的火全然熄灭,抽回手去,冷笑道:“别做美梦了,我不破你的戒,否则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他转过脸去,再不看他,倏然起身,拿起那残破花梗,一下下抽打自己手心,在屋里来回踱步,甚是心烦意乱,道:“我本想赶那朱九万回去,不料他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他说‘总舵主杨骥安难成大器,若我当上总舵主,必率太湖水寨横扫江湖,扬名立威,做一番大事’,嘻,这等不堪人物,做得了什么大事?但这番气魄,我甚喜欢。”

红莲的声音越来越低,已然接近自言自语:“师父那老东西不也一样,一把年纪为了个女人,把教中事物尽数撂下不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居然猪油蒙了心窍,想将教主之位传给他……他?妇人之仁,心慈手软,只知道喝酒胡混,能当什么大任?当年天邪令退避南疆十五年,死了多少人才勉强留存一脉,我们什么苦没受过?什么样的欺负没挨过?怎能不讨回来,怎能不让他们一干所谓正道试试被逼到绝境的滋味?若天邪令落在那两个不中用的稀烂东西手里,岂不是继续任人宰割?我又怎能眼睁睁干看着?”

“偏偏教里有些瞎了眼的,整日为他歌功颂德,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近日江湖流言再起,有些人啊,终于是按捺不住了。正好,正好,借此机会,把该杀的都清理干净,容他们活了这些年,我也算善待故人……”

他的说话声太小,墙壁所留缝隙也太窄,便是使出内力来听,也只能看见他双唇翕张,再分辨不出话里内容。

只见欧阳啸日全身一震,似是知道什么了惊天秘密,半张着嘴,仰头望着红莲,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异表情。

屋里一时安静,林故渊在心里琢磨红莲的话,想到谢离曾说起数年前魔教中红莲与魔尊互成水火一事,又听见红莲说什么“想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妇人之仁,难当大任”之类的话,暗道红莲口中的那个“他”,估计指的就是魔尊。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心说这红莲不仅狠毒阴险,听他语气,个性也甚为独断专横,寻常人但凡一丝良知尚存,与他都难以共处,怪不得能把那魔尊气得扔下魔教遁走江湖。

他把这些事听在耳朵里,对魔教内情却并不十分在意,想到方才在地宫中谢离对红莲的不适,此时又听了这些贬损旧主的恶言恶语,不知心里是怎样翻江倒海,甚是担心他。

没等谢离还嘴,只听地宫中响起一阵浑厚悠远的法螺号,人群如鱼群迅速游至两侧,让出一条宽阔大道,一人扯着嗓子喊:“右掌教令,今日议事结束,都散了吧——”

红莲被欧阳啸日搀扶着,一步步走下高台,从高台背后一条窄道走了,林故渊大为懊悔,心说都怪谢离这不着调的打岔,最后说了什么,半句也没听见。

谢离却不甚在意,笑着问他:“还听不听了?”

林故渊皱眉道:“何意?”

“我在这混了多少年?”谢离笑得狡诈,“新人暂且不提,就这帮天邪令的老人,有一个算一个,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他看见林故渊表情,急忙干咳两声,改口道,“嗨,出什么恭,出什么恭!”

“不积堂议的是能见人的事,见不得人的、不能说的都在后面,我这个人最喜欢窥伺别人见不得光的丑事,不知道少侠你有没有那胆子——”

林故渊道:“走。”

他俩沿原路返回,却不走来时的观音像,谢离带着他七拐八拐的进乐另一条岔道口,也不知在那狭窄密道里匍匐着爬了多久,密道终于到了头。

谢离缓缓将石门搬开一条缝,招呼林故渊来看,果然,外面是一间布置奢华的小暖阁,甚为幽静古雅,层层叠叠悬挂好些银红纱帐,比起地宫的诡谲恢弘又是另一重景象。

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从石缝里飘了进来,熏得人骨头发软,原来这密道开口处正设在房内一座博古架旁边,架上高低错落摆着好些花草盆景,长势旺盛,芳草萋萋,幽兰香气直扑鼻子,谢离朝外环视一圈,惊讶道:“这不肖阁怎么成了这副娘娘们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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