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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勒森巴旧堡

  • 作者:暗夜传奇史
  • 属于:其他类型
  • 收录时间:2018-05-14 15:29:39
  • 更新文字:476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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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修垂下头,眼底划过一抹悲色。

眼前的人何止是被压在修罗场上,她是从比修罗地狱可怕百倍的王都斗兽场,沐浴着自己和无数罗刹的鲜血,攀过那些互相残杀的尸骨,一步一步爬出来的。五年,近两千个日日夜夜,她被囚禁在黑暗潮湿的地牢,忍受着亡灵的撕咬和诅咒,在野兽怪物和疯子奴隶的厮杀中苟延残喘。每一夜的开始与死神搏斗,每一夜的结束,等待下一轮的生死赌局。

命运从来不在手里,只有绝望从未离开。

伊修面色凝重,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伫立在艾莉娜身后一步外,陪她看向窗外的风景。一座座古堡拔地而起,屹立于远方,几近遮掩一半的星空。对面相距不远的勒森巴主堡灯火通明,像是在嘲笑着这个身处阴暗小角落的旧堡,已经失去了生机,只能默默腐败消亡。

有多少无知的人会被她如今的光辉荣耀所迷惑,注定看不见那些隐藏在过去和黑暗处的残垣枯腐。

伊修一阵恍惚,想起了他们的初见,那都已经是三年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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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伊修,是一个魔,为一份命中注定的契约而来,吾愿毕力臣服主人!”

没有任何的回应,伊修抬头望。台阶上那个漂亮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疲惫地仰头,望着高不可攀的夜幕发呆。风起风落,都像是要把她吹倒。暗红色的瞳孔没有一丝生气,但又深不可测。似是筑建了一堵无形的城墙,密不透风,任何人都无法窥探里内毫厘。

艾莉娜浅浅一笑,转过身,竟只是个十七八岁年华的少女。妩媚妖冶的面容暴露在烛光里,披上了朦胧的月华,倒映在窗棂上的是令人窒息的美丽。只是一双赤瞳在晦暗中发出红光,令人望而生畏。

“对,我不会信命,既然它让我活在了这世上,我必誓死反抗。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扼住它的脖子,让它永生臣服于我脚下。”及膝黑发随风摇曳,娇小却挺拔笔直的身躯散发出不可置否的气息。声音动听,却冷如白夜森林的黑血寒冰,仿佛在吟唱着来自无底深渊的诅咒,让人难以猜测,她究竟是纯净无邪的天使,还是心怀鬼胎的恶魔。

但这样狂妄的话,大概是不会有人反对了。是的,她有自傲的资本。身为央央血族十三氏族之一的勒森巴氏族少主。在近乎长生的血族中竟年仅十八。出生时便被授予一等爵士爵位。十四岁时,亲王颁布旨意,授其一等女爵爵位,并打破传统男尊女卑嫡长子继承的常规钦点为勒森巴氏族的继承人。艾莉娜这个名字,已经被载入血族史册,而她也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爵。更有皇家秘闻报之类的报刊传闻说,艾莉娜备受王宠,如若不是亲王大人考虑到艾莉娜年纪尚小,否则早便会被授予女爵爵位。因此,她还被一致誉为“血族的公主”。实力也在皇家认证的“蔷薇榜”中,高居二十八位,是少有的社交界,政界宠儿。

伊修已经候在殿前许久,挺直的身躯却纹丝未动,保留着某种固有的礼仪。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华孚主殿缓步走出,惨白的面容和羸弱的身板已令人动容。黑色礼裙无法遮掩的地方,更是露出数不清的让人惊心动魄的伤痕,直面直观地透露出了主人所承受着的痛苦。

伊修见状,连忙快速上前,单膝跪在台阶前。

那一刻,伊修忽然觉得,自己头顶站着的,是一个失落凡间的天使。

沉默了不知多久,女孩终于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无法想象,这双布满伤痕的腿需要承载怎样的痛楚。她一点一点地走得缓慢,却也走得沉稳。绕过了底下保持行礼姿势跪在地上的男人,渐走渐远。伊修感觉自己心头涌上一股苦涩。连忙起身,追去。在女孩身后三步外停下,调整自己的速度,配合她缓慢的步伐节奏。

只是最终,直到她走上了在门口等待已久的马车,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伊修站在一旁,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

眼角的余光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坐在驾驶座上马车夫已经退到了身边。

答案,已不言而喻。

伊修刚坐上马车前头的驾驶位,身后车厢的小窗内便传出一个虚弱却清晰声音。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命运,我不信。”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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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不明的红毯走廊一路向前沿伸,隐没在望不尽的黑暗中,像一头张口等待吞噬一切的困兽。衣着浅灰色礼服的银发男人步履疾快,俊朗的脸庞面无表情,冰雕般僵硬毫无波澜,只是紫色的眼眸中碎有点点忧光,所行之处只留下两旁墙沿悬灯轻微抖动的烛影痕迹,在作沉默的告别。尽头那扇纹着玫瑰底纹的红木大门微启,只打开了容纳半人的缝隙。门外左右两排侍女恭敬地站着,一见来人纷纷低头,交叠双手,弯腰作了个无声的行礼。大家都很清楚,房内的人有多喜静。

男人透过门缝看,里头是黑漆漆的一片。虽然这种程度对他的视力而言根本无所谓,但还是皱起了眉梢。从被赶出来的女仆手中接过一盏精致的三叉烛台,轻轻叩了叩门遍走了进去。明亮的火光瞬间笼罩了偌大书房的一小片天地,驱散了阴暗,却打不破静谧。

当烛台最终被安置在整齐的办公桌上时,男人才发现原本应该待在椅子上审批文件的人儿不见了。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只被打碎的白玉瓷杯,碎片间的褐色咖啡已经地毯吸收,只余下一滩乌渍。男人平静的面容忽而闪现一丝慌意,冷不防瞥见身后西式古典风格的巨大落地窗中央,背站着一个娇弱的身影,黑色的贴身短裙包裹住她小巧玲珑的身体,却勾勒出一副比例完美的身材。

“主人。”男人恭敬地喊了一声,声似清泉悦耳。

窗前的人纹丝未动,仿佛已经与周遭融为一体。

“主人,您的……”

“没事。”原本妖魅般勾人心弦的声音,流露出女孩的虚弱,只是语气又平淡得让人猜不透。男人刚松了口气,心上又开始紧张起来。

“伊修,你说人在命运面前,是否就如同蝼蚁一样渺小?生来死去都不过是被压在修罗场上,受尽折磨,肆意玩弄?”艾莉娜没有转身,缓缓问道。目光落在窗外皎洁祥和的月轮上,融入到无边无际的群星璀璨中。

伊修一怔,随即又很快回答:“我相信,主人不会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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