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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善意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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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属于:历史军事
  • 收录时间:2018-08-09 12:04:26
  • 更新文字:1056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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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了解事情始末的方问渠也猜到了大概:十二年前,鹤归老人牺牲自己救了徐清如,自知命不久矣,为了让年幼的徐清如不在自责和痛苦中活下去,并且找到子午扇,学全自己的本事,故而说了这样一个善意的谎言。而这具白骨,毫无疑问便是早在十二年前便已身故的鹤归老人。

方问渠虽是震惊,但他此刻更多是替徐清如感到悲伤。方问渠暗付:按说以徐清如之智,该是对这种情形有些许心理准备的。但眼见她双目空洞,嘴里一直小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饶是他方问渠素有口才,却也不知从何处开始宽慰。

方问渠自然不知道在徐清如的心目中,她的师父从来告诉她的都是“残忍的真相”,绝不会说“善意的谎言”。不过生而为人,谁能无情呢?也许鹤归老人终究也是凡人,他所说的最后一件事,恰恰就是“善意的谎言”。

门内除了一具白骨,什么都没有,而所谓的冰窖亦是子虚乌有。

徐清如呆立当场,以她的智慧,几乎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几乎同时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徐清如呆立良久,终于“哇”的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方问渠吓了一跳,赶忙道:“尊师一生波澜壮阔,况且如今道有所传。该是九泉之下与诸子坐而论道不受世俗所累,徐大人该替他高兴才是。”这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连自己也高兴不起来。

做完这些,徐清如转头道:“先生,可否等我一个时辰再出发去凤凰山?”

“师礼至重,大人欲多待数日,在下亦无不可。”方问渠不得不赞叹徐清如之坚韧,受此大挫当与五雷轰顶无异。

方问渠自是应承,经过半月的修习,二人对复弦奏早已熟稔,方问渠趁徐清如传功之际,打量着这间小屋,不免赞叹鹤归老人藏书之多,无怪乎徐清如年纪轻轻就精通百道。

二人传功已毕,沿着台阶向冰窖走去,因为鹤归老人的吩咐,这段路徐清如也从未走过,但能看出她的身体因兴奋而微微颤抖。救出恩师,只差最后一步了!那个救了她性命,给予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的人,就要回来了。

随着二人渐渐向下,似乎已经离开小屋,进到了山腹之中,方问渠却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却不敢这个节骨眼儿上说出来。终于,他们来到一扇大门前,徐清如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大门……

“没事,没事,我早该想到会是这样,方先生不必忧虑。”徐清如摆摆手。

她越是这般故作坚强,却越是让人怜惜,再多光环加身,她也无非是个年轻的姑娘。二人收敛了骸骨,方问渠提起了各种厚薄葬礼,祭祀仪式,却都被徐清如一一拒绝。身后事于她师徒而言,都是浮云罢了,比起这些繁文缛节,化作一缕清风归于天地之间确是更美妙的归宿。

徐清如向枯骨拜了三拜,方问渠亦跟着下拜,二人将枯骨付之一炬,将骨灰洒进山谷。方问渠虽不大赞成这“挫骨扬灰”的做法,但此事即是徐清如的决定,他也不再多言,只得暗暗祝祷“心诚则礼至”。

徐清如示意不必,便进了木屋,方问渠眼见她刚刚吐血,知她内心悲怆,强忍未发,故不敢远离,也跟着进了木屋。

“室中藏书,皆先师经年所得,先生自便”徐清如撂下这句话,便进了里屋,关上房门。

方问渠,叹了口气,若非徐清如留下的这句话,他还真不知如何自处。他轻声踱到书柜前,却不知从何处看起,正当挑选之时,却忽然听到屋内隐约传来啜泣之声。方问渠不敢再听,赶忙胡乱抓起一本书,逼着自己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这书封面上只提二字,曰“书名”。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做法在方问渠看来多半是故弄玄虚,大约是作者自己不想起书名,便干脆以这二字作书名了。这书页虽然泛黄,显出年份久远,但纸张制作之精良却着实令方问渠叹为观止,再一细看,这书似是二次装订而成,有制作精良的书页,也有较为普通的书页,前者微微泛黄,后者则明显成色要新一些。

细看内容,方问渠发现此书似是一本日志,从字迹来看制作精良且又年代久远的书页是某人写的日志本身,而质地普通却又年代较新的书页则是另一人针对日志作的批注,而封面“书名”二字却与此二人笔迹都不相同,这书一旧一新相间排列,便是一篇日志,一篇批注的形式。方问渠沉吟片刻,实在猜不透为何鹤归老人要收藏这样一本书。他细看内容,每页只几个字,只见第一页书“景云二年。遇梦成祥,天机在此,世事轮回,人道不孤。”

第二页书“延和元年,助李隆基登大宝。”

第三页书“天宝十四年,谏玄宗赐死杨玉环。”

第四页书“上元三年,埋宝于安宜,告真如。”

……

第十六页书“中和二年,说谢瞳降唐。”

这些文字看得方问渠一头雾水,博学如他,亦有不知所云之惑。此“景云”、“延和”“天宝”看去极似年号,但却闻所未闻。至于这“李隆基”是谁?“玄宗”是谁?“杨玉环”又是谁?他也一无所知。而这日志若是一人所著,记载虽语焉不详,但此人少说也得有过百高寿。

方问渠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看,却见第十七页书“开物七年,陈潇璇献菜于殿前,名曰‘盛世重光’,帝喜。”

此事方问渠倒是再熟悉不过,再一看从这页开始便有了批注,注第一页“中,此事与陈灶君有旧即知,不足为信。”

第十八页“开物十年,更始教起于匡庐,以恢复汉制为号,举兵反乱。”

方问渠掐指推算,更始教确也是在这一年起兵造反,几成社稷大患。

注第二页“中,穷山恶水,愚民甚众,其因可循,不足为信。”

第十九页“开物十三年,帝猎于函阴,遭袭,马驰一日,得脱,死卫士三十四人。”

此事方问渠亦略有耳闻,据说当年先帝一时兴起,围猎于都城之外,却遭到胡人袭击,幸而坐骑神骏,得以逃脱。

注第三页“又中,胡不犯境久矣,此事甚诡。”

第二十页“开物十六年,偏将军王计讨幽州有功,擢前将军”

注第四页:“何独言幽州之事而不言凉州邪?”

王计乃是当朝的大将军,方问渠自然听过他的事迹,传说他最出名的两场战斗便是分别在凉州和幽州的两次平乱。

第二十一页“开物十七年,有马车坠于萧山之麓,鹤君于此得一女婴。”

注第五页“再中,不复多言。”

看至此处,方问渠倒吸一口凉气,知晓因果的他明白,按时间推算,这女婴毫无疑问便是徐清如。至此方问渠大概判断,这注释之人大约便是鹤归老人,他似乎无意间得到一本书,虽然这《书名》之中所言一一成真,但他开始并不相信,直到他在萧山捡到了徐清如。一念之此,他赶忙找来一本屋内鹤归老人自己的著作,比对字迹,果然与注释一模一样,他忙继续看去。

第二十二页“开物二十五年,有血三更一条,伤及****,鹤君自陨救之。”

注第六页“天意如此。”笔迹竟有些颤抖,这书到此便没了。

方问渠瞪大眼睛,照这《书名》批注所言,鹤归老人该是早已知道十二年前那次不幸的意外。且不论这《书名》是否当真料事如神,但说区区一条毒蛇,鹤归老人若是早有提防,该有一百种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为何竟似坐以待毙一般等待着所谓“天意”。

最近遇到的奇事实在太多,着实让自认不笨的方问渠捉摸不透。他试图将这杂乱无章的描述整理清楚,但却越来越混乱。就好似站在一个巨大的雕像前,能触摸到,却看不全这雕像到底是什么。他翻回卷首,看着“书名”二字微微出汗,既然书名即《书名》,那谁又能保证芸芸众生不会是书中之人呢?冥冥之中或许有一个人在牵制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又有许多人在盯着自己的所有作为。

茫然无措之中,一个时辰不觉过去。徐清如从屋里出来,却见到呆若木鸡的方问渠,便关心道:“先生怎么了?”

听人出言相唤,方问渠回过神来:“大人,你可看过这本书?”

徐清如接过《书名》,她看完之后,震惊之甚亦是难以言表。鹤归老人藏书甚多,而这一本徐清如显然也并没有看过,倒是被方问渠歪打正着翻了出来。

“先生,昔年孙膑围魏救赵,尚能在庞涓退路的树上刻‘庞涓死于此树下’,难道能说孙膑也能未卜先知?命定之事我从来半分不信,这笔迹确是我师父的,但他既慨然赴死或许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甚至受到了什么威胁。”徐清如说道,当然,她也知道,这世上能威胁他师父的事情并不多。

“那不如……”方问渠想将此事询问同样未卜先知的玄奇先生。

“不可,此事太过诡异,越少人知道越是保险。”徐清如已猜到他的下半句,但她一向不太信任自己看不透的人,算无遗策的玄奇先生自然是其中头一号人物。

方问渠知道此书乃鹤归老人之物,徐清如既不愿告诉其他人,他亦不便多言。

徐清如又道:“能看出这些古老书页应该是从同一本书上撕下,我师父不知如何得到,”她随即眼波一转“先生,你是否想知道《书名》第二十二页写的什么?我有一法可以一试。”

方问渠忙点头。

徐清如边研墨边解释道“这书上的墨迹很特别,这种墨其实并不太好,含水比较多,墨和水并不能浑然一体,常常是墨水里的碳粉先干留在纸面,但水渍会印到别处。”

“也就是说,这第二十一页上极可能有第二十二页的水渍,我们只要使水渍凸显出来,便能看到第二十二页上写的是什么了。”方问渠也明白了过来。

徐清如将手中的墨化开,小心翼翼地沾在纸张上,水渍果然很快凸显出来。虽然有二十一页的文字干扰,使得辨认有些困难,但方问渠还是很快的认出这些字“开物二十六年,秣阳富商方氏夫妇道行荆州,于洞庭之西武陵源行踪成迷。天道之秘,盖有所指。”

看见方问渠瞳孔逐渐放大,徐清如也猜到了七八分。却听他“啪”的一声跪在地上,不知是对着这本怪异的书,还是对着冥冥苍天重重扣了数十个响头。十年的查探一无所获,其间冷暖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骤然得知自己父母失踪的具体地点,还出现在这样一本诡异的书中,心中五味杂陈自是不必多说。想来虽是无意间得到的重要线索,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的道理大概在任何时候都是对的。

在对徐清如一番声泪俱下的感激后,方问渠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他打算处理完门中的危机,过完年节禀明师长,便去武陵寻访父母的下落。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只能寻到父母的尸骸收殓,下葬在族墓里,名正言顺地将牌位挂在宗庙之中,让他得以时时供奉,于方问渠而言也是极大的馈赠。

眼见方问渠激动得语无伦次,徐清如虽还沉浸在丧师的悲痛之中,却也由衷地替他高兴。想到年节将至,徐清如也暗暗决定,此番将来龙去脉禀报皇上后,也该想办法回家见见养父母了。

徐清如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给方问渠道:“这是先师早年的剑术心得,我不惯使剑,放在这里实在是暴殄天物,先生不如拿去参详一番,说不定能有所助益。”

方问渠还未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番却又喜从天降,鹤归老人的武学秘籍是多少江湖人士挤破头都求不来的珍宝,若说复弦奏并没有什么实战价值的话,那这本剑术心得对于方问渠来说可就意义非凡了。他小心接过,注意到封面上并没有书名,只是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今日蒙大人多番厚赠,在下实在无以为报。”方问渠发自内心地感激道。

徐清如道:“方先生,你是个极好的人,但若有朝一日小女子不得不有所得罪的话,希望到时候我们还有机会继续做朋友。”

闻听此言,方问渠不明所以,只道是儒法相悖之处甚多,到时天涯路远,恐会背道而驰。但他相信就算徐清如对他有所保留,但也绝不会是一个坏人,当下郑重点头。

“走吧,去凤凰山。”徐清如道。

方问渠和徐清如回到秣阳境内,已有人通报近日来的事情,及其幕后黑手。皇帝却已起驾来到凤凰山,并招来御前四使中的另外两位,似要将至少出了三个叛徒的麟剑门彻查到底。

闻听此事,二人皆已知晓,顾清风本欲恢复禅让,事败之后本已心灰意冷,兼又发现了石碑上的秘辛,想着上古圣王亦并非圣贤,信念崩塌之后便寻了短见。方问渠唏嘘之下,却又焦躁不安,担心起师门的命运,没曾想之前的梦境竟然几乎成真。

徐清如安慰道:“清者自清,先生也不必过于烦恼。当今刑律开明,断不会胡乱株连,诬陷好人。”

“嗯”方问渠有口无心地答道。

“我知道你现在急着回凤凰山,我也急着向皇上汇报近日的事情。但既然此事急也没用,你不如先帮我一个忙,耽误不了半天功夫。”

方问渠方寸已乱,却想此刻帮御前四使一个忙也许不是坏事,便道:“徐大人请讲。”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徐清如已经几乎完全信任方问渠,虽然自己对他可以说是有诸多保留,但他对自己倒是算得上“拙诚”,也许这并也不是傻,而是这个人并没有说假话的习惯。于是便将鹤归老人被困冰窖需要回传功力方能恢复这件事的始末和盘托出。

方问渠此时方才明白修习复弦奏的用意所在,他虽不喜欺瞒,但也明白这对徐清如来说是极重要的秘密,她肯告诉自己,足见信任,何况鹤归老人本就是他所敬仰的前辈,便一口答应了先去救人。

两人来到木屋,徐清如撤去障眼法和机关,方问渠心道:“此处离我经常打坐冥想的山谷倒是很近,有这等妙法掩藏,难怪以前都没有注意到。”

进的屋里,徐清如道:“为保万无一失,我想了个办法,我先将自身功力传一部分给你,一来是再作最后一次练习,二来是万一我为事不成,先生亦可将功力传给我师父,有两个人总归保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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